駐守荒原的勝利油田采油工薛梅和丈夫孫賓——

夫妻巡井18年,走出24個“長征”

    4月14日,剛抵達勝利油田,工會工作人員看見筆者腳上穿的皮鞋就搖起了頭:“薛梅的夫妻崗在一片荒原上,四處都是蘆葦蕩,道路坑坑洼洼,趕上下雨皮鞋陷泥里,鞋底兒都能拔掉嘍!”筆者只好臨時去買了雙膠鞋,心情頓時多了份忐忑和好奇:在這樣的荒原小站上,薛梅如何能堅守18年?
    夫妻崗管理九口油井
　　買膠鞋這事兒很“明智”。眼前這條狹窄、高低不平的沙土路是通往薛梅所在的荒原油井最近也最好走的一條路,可沒一會,筆者的褲腿和鞋子已經落滿了厚厚的塵土。走了大約有1公里,才到達薛梅荒原上的“家”。
　　已是晚上八點,薛梅和丈夫孫賓卻笑盈盈地迎在門外。40歲剛出頭的薛梅很瘦,面容清秀,只是眼睛四周顏色發暗。孫賓則是一個典型的山東大漢形象,人高馬大,膚色黝黑。
　　“這是我們的家,也是油井駐地。”薛梅樂呵呵地領著筆者參觀。他們的家三間瓦房,是1995年夫妻倆剛來這里時隊上給建的,如今年代已久,墻皮紛紛脫落,兩人就用編織袋把屋頂“兜”起來以免落土。
　　1995年,薛梅職業中專畢業后被分配到東辛采油廠,孫賓從部隊轉業到菏澤老家一家建筑公司,當時正跟著公司在油田打工,兩人相遇后便走到了一起。最初,這里并未單獨設站,考慮到地處荒原管理不便,隊上才決定設立夫妻崗。幸虧是夫妻崗,不然一天難得見人說上一句話。
　　所謂夫妻崗,就是一名職工帶著一位家屬駐守。整個油田這樣的崗如今已經不多。即便在當時,大部分夫妻崗是夫妻倆管理一個邊遠井,而薛梅卻是“一人扛起一個班組的活兒”,管理原本需要六七個人輪班管理的九口油井。
    18年走壞了200多雙鞋子
　　“每兩小時就要出去一趟,把這九口油井全部巡檢一遍,為了節省時間,我和對象分頭行動,即便這樣,一趟也得一個半小時,早晚不間斷,這18年來我們從來沒睡過一個囫圇覺。”薛梅這一說,筆者就明白她的眼圈為何烏暗了。
　　荒原上的風格外大,刮得臉上生疼,夫妻倆借給筆者工作棉服穿上,一起去巡井。手電筒是這里最重要的生存工具。四周全是蘆葦蕩,一人多高的蘆葦和茅草隨風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這么多年兩人已經踏出一條坑洼不平的羊腸小道,薛梅怕筆者摔倒不時攙扶一下。幾個油井分布在不同方向,中間需要穿越寬寬的河溝,連接河溝的都是兩根高低不一的細管線,需要一高一低小碎步挪過去,如果平衡不好很容易掉落到水里。孫賓有一次巡井摔進水溝,腦袋淤血,鉆開他的頭骨抽出淤血,這才撿回一條命。兩人當時嚇得抱頭痛哭。實際上,當晚巡井穿過蘆葦蕩時還經過了一大片墳地,薛梅擔心筆者害怕,沒說。
　　打開電泵房,查看電流電壓；查看井口有無泄漏,機械運轉是否正常；出現故障,及時維修……這就是夫妻倆每天的日常工作,重復枯燥。18年來,薛梅已經走壞了200多雙鞋子,雙腳也已經變形,晚上常常疼得睡不著覺。她和孫賓累計巡井、巡線35000多趟,輸送原油10萬噸,單獨到井上處理突發問題的次數更是無法計數,巡井路走了30多萬公里,相當于24個長征。
　　第二天,薛梅帶著筆者來看她引以為傲的“長壽井”——營—12—73。之所以叫“長壽井”,是因為連續五年沒有進行過一次修理,勝利油田工會副主席周洪成告訴筆者,長壽井在整個油田也不多,通常修上一次的費用是40萬元,這五年就省下200萬元。
　　夫妻倆細心呵護,對待這些“井娃娃”就像對自己的孩子一樣。一次,有人偷了營—12—73機器上的一個蓋子,騎上摩托車就跑,孫賓在后面追出去好幾里地,后來小偷都無奈了:就拿這么點東西,你至于么?孫賓說:井上的東西,別說是一個蓋子,就是一個螺絲帽也不行!
    2005年買的房子只住過一天
　　薛梅說,這么多年最愧疚的就是父母和兒子,這樣的生活環境,讓兒子的性格有些內向。為了給兒子解悶,給他養了一只小狗,沒多久就被不法分子毒死了。兒子小時候還經常纏著薛梅問:“媽媽,咱們什么時候去住樓啊?”后來發現再哀求也徒勞無功,小小年紀就學會了嘆氣,也不愿和家人多交流,如果使勁追問他有啥心事,被逼急了就反問:“和你們說,有什么用啊?”
　　這么多年的堅守,薛梅不是沒動搖過。“說從來沒想過離開,那是假的,孩子半夜發燒沒法帶他去醫院；父親癌癥住院,我沒陪過一晚……”薛梅忍不住嗚咽起來。
　　“退休后,不能在這里,以后住哪兒呢?”為了解決這個問題,也為了滿足孩子住樓的愿望,2005年,夫妻倆東拼西湊11萬元買了一套只有50平方米的二手房,這么多年僅僅住過一天。
　　“不習慣!”孫賓苦笑著擺擺手,“當時給房子裝了個空調,怕丟,就去住了一個晚上,結果一宿沒睡著覺,到點就想去巡井!”從那后,兩人就再也沒去住過。
　　夫妻倆偷偷告訴筆者,他們還有一個心事,更準確地說,是“夢想”,那就是讓孫賓也能成為一名石油工人。“當時來這里,也有期待,總想著在這干時間久了,好好工作,也能成為一名石油工人。”薛梅告訴筆者,最初她每個月只有三四百元工資,孫賓做家屬工每月150元的補助,近年來漲工資,薛梅能拿到3000多元,但孫賓的補助才1000多元。“做夢都想。”孫賓和薛梅說,我們期待這個家庭夢想實現的一天。（轉載于大眾日報2013-4-25第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