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電(新華社記者 王思海)86歲的我國著名麻風病專家李桓英,本就應該頤養天年,但她卻不去享這個福,心里依然惦記著那些偏遠地區的麻風病人。再過幾天,她帶著幾位助手,又要奔赴麻風病防治現場。
“這究竟是第幾次走進麻風村?”李桓英對此已經記不清了。一年兩三次,二十多年下來,怎么也得四十多次了吧。兩次翻車、一次翻船的經歷,都沒能擋住這位老人的足跡走遍云貴川17個地州、59個縣的麻風病高發區。
“以前人們對麻風病怕得要命,我就不信那個邪,就要和這種錯誤觀念斗”
1970年,由于海外留學、工作的經歷,李桓英被下放到江蘇泰州麻風村。也就在那些日子里,李桓英選擇了做一名麻風病醫生。
1983年春節前,李桓英來到云南西雙版納勐臘縣的一個與世隔絕的麻風病村寨,開始了全球第一個不住院短程聯合化療試點。
當時,李桓英看到很多患者手足畸形、眼鼻歪斜。但她二話不說走上前去,握住患者的手。接著又跪了下來,給幾位麻風病人檢查傷口,甚至還用手去摸他們的鞋子,告訴他們要注意清理鞋里的異物。
李桓英不但自己與麻風病患者親密接觸,甚至鼓勵當地官員也這么做。她握完一位病人的手,順勢把這雙殘疾的手引向一位當地官員:“來,你們也握一下。”對方卻勉為其難地拉了一下。于是,李桓英微笑著給大家上了科普第一課:麻風病不可怕,只要及時治療,就能好。
“以前人們對麻風病怕得要命,我就不信那個邪,就要和這種錯誤觀念斗。”李桓英采取的辦法不是別的,而是拿自己做試驗:病人家的水她仰頭就喝,飯捧起就吃;病人試探著同她握手,她拉著就長時間不松;遇見病人,她總是拍拍對方肩膀問個好,摸摸對方的鞋里有沒有沙粒。
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兩年后,所有服藥的47名病人全部治愈!之后其他省的病人也獲得了同樣效果。這一成功將麻風病的治療時間縮短了3年半!據此,她向世界衛生組織申請資金,把試點擴大到全國59個縣。
“回到祖國去,用知識回報養育自己的土地”
青年時代的李桓英曾赴美留學。1959年,她后來推掉世界衛生組織與她續簽的合同,沒有告訴在美國生活的父母,提著一皮箱書回到剛成立10年的新中國。從那開始,她決定:“回到祖國去,用知識回報養育自己的土地。”
1980年,李桓英作為改革開放后的第一批訪問學者前往美國。這是她回國后第一次在美國與親人團聚。父母已經過世,弟弟、妹妹勸她:“大姐,您年紀大了,在國內又孤身一人,就留下來吧。”但是,李桓英卻一直牢記著對麻風病人的承諾:“我一定帶著藥回來,把你們的病治好。”
李桓英以訪問學者的身份,考察了美、英等7個國際麻風中心,掌握了最新的防治麻風病方法。之后,她向世界衛生組織申請了治療100人份的麻風新藥氯苯吩嗪,按期回到了北京。
1982年,從世界衛生組織學來的最新的麻風病治療方法,讓已過花甲之年的李桓英,把后半生與六大熱帶病之一的麻風較上了勁兒。
“那些畸殘的臉,我看著別扭,非解決不可”
李桓英此番再進麻風村,又是為著新課題而去。近幾年,隨著麻風病例越來越少,對其發病機制的研究工作顯得越發重要。李桓英說:“目前,麻風病的疫苗還是空白,發病機理也不清楚,我們正在尋找易感基因,并試圖從中藥中尋找克服治療過程中出現麻風病反應的方法。”
耄耋之齡的李桓英仍然工作在一線,每天清晨到辦公室先要看看國際上最新的研究麻風病雜志,再指導助手做實驗、搞研究。
在李桓英的辦公室有張云貴川交通圖,上面插了20多面三角旗,那是她的足跡。雖然足跡遍布全國多個省,但是,李桓英也明白,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無法消滅麻風病。
從1985年起,李桓英就開始給云貴川三省的省、州、縣麻防人員辦學習班。每個班40人,迄今上萬人次接受過她的培訓。自1994年開始,李桓英又在云貴川邊遠落后的麻風病高流行區開展消滅麻風病的“特別行動計劃”和“消除麻風運動”,之后又建立省、地、縣醫生三級防保網。通過普及衛生教育宣傳,培訓基層衛生人員和志愿者,以達到早發現、早診斷、早治療。
李桓英現在心中有這樣一個心愿:我年紀大了,不能每年都下來檢查,麻防工作還得靠當地培訓過的人員自己去做,“特別行動”一定要堅持到沒有一個麻風病人。
“那些畸殘的臉,我看著別扭,非解決不可,讓中國沒有麻風病。”這是李桓英的理想,也是她的信念。為我國麻風病工作奔走了48年的李桓英,仍然為這個理想和信念在奮斗。